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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鱼花火


  

〖Fresh果果·撰〗

  


 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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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《十万狂花入梦来》之金鱼花火



  刚下过场雨,白墙黑瓦,洗过一样干净。青石路上,陈楷被刘元明拽着匆匆往前走。
  “快些,宴会要开始了!”
  “刘兄别急,路滑小心摔着。”
  陈楷一脸无奈,他最不喜这类宴会。名为讨论诗词歌赋的友聚,其实不过是为了相互巴结吹捧、炫耀攀比罢了。他只是一介寒生,钱不多、志不远、才不高,有这时间,还不如在家看书算了。只是这刘元明却又万万不能得罪,谁让自己心中倾慕他待字闺中的妹妹已久,所以也被拖来了。
  《脱骨香》共有6章。

《十万狂花入梦来》之金鱼花火


  一、

  刚下过场雨,白墙黑瓦,洗过一样干净。青石路上,陈楷被刘元明拽着匆匆往前走。
  “快些,宴会要开始了!”
  “刘兄别急,路滑小心摔着。”
  陈楷一脸无奈,他最不喜这类宴会。名为讨论诗词歌赋的友聚,其实不过是为了相互巴结吹捧、炫耀攀比罢了。他只是一介寒生,钱不多、志不远、才不高,有这时间,还不如在家看书算了。只是这刘元明却又万万不能得罪,谁让自己心中倾慕他待字闺中的妹妹已久,所以也被拖来了。
  席上,觥筹交错,倒是热闹。陈楷望望四周:“今天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啊。”
  “那是自然,胡万说他得了件宝贝,要拿出来与大家观赏观赏。”
  陈楷一听也来了兴致。酒过三巡,胡万果然让下人捧了一白瓷钵儿上来,钵中隐隐有火红一物。陈楷定睛细瞧,不就是条金鱼么?
  胡万满面油光的望着众人:“前两日小弟花重金购得此鱼,今天特拿来给大家瞧个新鲜。”说着命人熄了烛火,大厅里顿时漆黑一片,只得窗外一道月光倾泻而入。
  “咦,亮了!亮了!”顿时有人惊呼。
  陈楷睁大眼睛,见那金鱼竟在钵里犹如被火点燃一般发起光来,光线氤氲,透着股子仙气,照得通体绯红透明,犹如琥珀。
  “夜光鱼啊!”众人赞不绝口。
  胡万拍了拍手,周遭响起乐声。只见那鱼儿原本一丁点的鱼尾竟慢慢展开,犹如优昙绽放,比玲珑的身子大上一倍有余,在水中轻轻摇曳着。青纱般透明,绸缎般顺滑,悠悠裹住人心,柔到骨子里去了。
  鱼儿随着乐曲声在水中缓缓起舞,左右游动或转着圈儿,诱人的身姿摇摆着,月光下,说不出的妩媚婀娜,就是城中最好的舞娘也比不上。众人啧啧称奇,恨不得也跳到水里与其共游。
  “只听过孔雀开屏,还真没见过金鱼开屏,这鱼也就是普通模样,没瞧出是啥稀罕品种。估计是成了精了吧。”刘元明在一旁也看直了眼睛。
  陈楷道:“我看是受了训练,吃了什么丹药,所以才能起舞发光吧。”话虽如此,陈楷的目光却像被粘住般,眼皮都不舍得多眨一下。
  胡万挥挥手,下人又把瓷钵移到外面,一轮圆月倒映在水中,鱼儿竟围着月影舞动起来,还不时轻灵的跃出水面,像突然蹿升的火苗,溅起阵阵水花,美得如梦似幻。
  随着乐声渐弱,金鱼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暗淡,长尾如花凋谢折卷起来。绕着瓷壁游走,扑腾着似乎想要跃出,眼中竟露出可怜神色。陈楷心头似被针扎了一下,恋恋不舍的看着一曲作罢,金鱼被收起。

  二、

  回去后一连数日,那鱼儿的舞姿和眼神都在脑海中盘旋不去。陈楷思来想去,拉下脸来,再次到胡万府上去拜会,求着想再看上那金鱼一眼。
  胡万心中得意,陈楷虽然穷酸,却极善工笔,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  “看鱼当然没问题,陈兄想看多久都行,小弟只求丹青一幅。”
  陈楷应允。胡万将他领至书房,将那白瓷钵儿置于桌上:“陈兄尽管在此安静作画。”遂掩门离去。
  陈楷望着那鱼儿,似乎比前些日子瘦小了一些,精神也萎靡不少。
  “没吃东西么……”陈楷喃喃着,凑近头去细看,真真正正也不过一尾普通金鱼罢了。
  “先生救我!”
  却不料突然细细一女声传来,吓得陈楷一屁股跌坐下去。
  “先生!行行好!救我出去吧!”
  陈楷定神一看,金鱼的嘴还在一开一合,可不是它在说话么。一时不由满头大汗,疑心是天热自己中暑出现了幻觉。
  “先生!”金鱼摆尾,在水中轻轻一拍,跃起老高,却仿佛撞到透明高墙一般,又跌回瓷钵里。
  “你是何方妖物?”
  金鱼大而鼓的眼可怜巴巴望着他:“我叫鱼姬,本是东海里成了精的一尾鱼,贪玩大意被人抓住,求先生救救我,放我自由!”
  陈楷皱眉:“你是胡万花重金买来的,若要我再从他手中买,我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两。若要我私自放了你,他却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。”
  “鱼姬不会连累先生,先生请放心。原本普通的容器也关不住我,只是这瓷钵儿不知被施了什么法术,无论如何我竟逃不出去。先生若能让那胡万换个器皿装我,其他我自有法子。”
  陈楷点头,又兴奋又好奇的跟鱼姬聊了许多别的事情。
  午后胡万来瞧,见纸上空空如也,大为不悦。
  “陈兄为何迟迟不动笔?”
  “白日里这鱼儿与普通金鱼实在是瞧不出区别,又装在这么个小瓷钵儿里,实在是太过凡俗,画意难寻啊。”
  胡万看看那鱼,觉得也有道理。
  “那陈兄以为?”
  “不如胡兄换个器皿,夜里再请众人观赏,我顺便作画如何?”
  胡万一口答应。夜里陈楷应约而至,再见鱼姬,果然白瓷钵儿被换掉,改用琉璃碗来装,流光溢彩,交相辉映,较之前更是华美绝伦。
  陈楷心中赞叹,将美景尽收画中。却只见月光下轻灵舞动的金鱼,竟慢慢从碗中飞了起来,在空中随着乐声划过道道美丽的光芒,犹如流星飞过。
  众人一时都看呆了,等回过神来,鱼儿已飞升高处再看不见,那火红的光点消失,夜幕中空留一轮皓月。
  胡万痛惋,像被割了心头肉一般,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不顾形象的在月下狂奔追赶,愤恨自己没生双翅,不能将其亲自抓回来。不过还好鱼虽没了,却留下了幅画。众人都道金鱼成了仙,重金要买画,都被胡万拒绝。
  陈楷大松口气,回到家里,刚进门,就听一细小声音从袖中传来。
  “先生先生,快给我盛些水来,渴死我了!”
  陈楷大惊失色,见鱼姬从袖中落在桌上,无精打采,连忙装了碗水,小心翼翼捧着鱼姬滑溜溜的身子放了进去。
  鱼姬得水欢快的游了起来。
  “你不是飞走了?”
  “那是用幻术骗他们呢,我一直藏在你袖子里,跟着你出来的。”
  “现在既然已重获自由,姑娘接下去有什么打算。”话毕陈楷又觉得称其为姑娘实在太过奇怪。
  没想到鱼姬在水里游了两圈,红光一闪,竟真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。
  陈楷受惊不小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  鱼姬掩口而笑,顾盼生辉:“我本就是妖,能变成人有什么稀奇的?”
  说着绕着屋子走了两圈,左看右看摇了摇头:“你这跟胡万的宅子相比,还真够寒酸的。”
  陈楷苦笑:“其实你直接跟胡万说,他未必就不肯放你出钵,不需要借我之手。”
  “那可不成,那人贪财好色,要知道我是妖怪,不是恐我害他找道士收了我,就是贪我美色,想占我便宜。我是见你为人君子,心地不错,这才求助于你的。哎哟肚子好饿,你这有什么吃的么?”
  陈楷热了些剩饭剩菜给她。吃饱了,鱼姬又变成鱼回碗里睡去了。

  三、

  第二天陈楷早早起床读书,鱼姬睡到日上三竿,醒来化作人身,又嚷嚷着要吃的,还缠着陈楷,让他教识字画画。
  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,鱼姬身子渐渐圆润,气色也好了。
  这天夜里鱼姬坐在桌前嗑瓜子,唤陈楷去给她倒茶。
  陈楷失笑:“人家妖精狐怪,被人救下,都知报恩。你赖着不走就算了,怎么还总把我当下人使唤,每天端茶倒水做饭洗衣的?”
  鱼姬嘻嘻一笑:“我虽化为人身,不过走路行动起来还是非常吃力的,所以平常可帮不上你什么。先生若要我报恩的话,我也可以以身相许啊!反正你不也还没娶妻。”
  陈楷连连摇头:“我虽未娶妻,但是已经有意中人了。你虽非人,但终归是姑娘家,与我一个大男人朝夕相对终是不太方便,干脆我就认你做义妹,你唤我为大哥吧。东海路途遥远,你又法术不精,孤身上路的话,恐被人再次捉了去。每次问你作何打算,你也没个主意。”
  “难道你还嫌弃我了?想赶我走?虽然我每天白吃白住,不过夜里也有发光给你照亮,你可以不用点灯了呀!”
  陈楷忍俊不禁,笑出声来,无奈的看着鱼姬淘气娇憨的模样,心中不由升起宠溺之情。
  “好歹也给家写封信,看有没有人能来接你啊。”
  “大哥一定是看志怪小说看多了,我又不是什么龙女公主的,只是普通一尾鱼罢了。在江河湖海中畅游,好不容易得成精怪,活了一百多年,亲人什么的早就没咯,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只要不被人关着。在大哥这吃得饱穿得暖,又有人说话,可舍不得走。”
  陈楷点头:“但是你切忌不要随便出门,被别人瞧见了。还有若诗偶尔会到我这来,你也要当心。”
  鱼姬似懂非懂:“若诗就是大哥口中的意中人么?”
  “对。”
  “那什么时候成亲呢?”
  陈楷露出愁容,他跟若诗倒是两情相悦,若诗父母双亡,凡事都是哥哥刘元明做主。但这刘元明跟他同窗数载,为人他再了解不过。嫌贫爱富,一直都想借着妹妹的婚事攀上高枝,不可能轻易下嫁给他。
  鱼姬见他不语便也不多问,懒洋洋的跳回碗中睡觉去了。
  陈楷为了能多存些银两,每天夜里作画,白天拿去卖,还要抽时间看书,来年好上京赶考,回家还得伺候小金鱼儿,十分辛苦,一不小心病倒了。
  鱼姬只好化作人身,出门给他抓药请大夫。忙里忙外,累得腿都要断掉,一缸子水也快被她喝完。
  第二天她在碗中酣睡,听到有人敲门。好奇的望着门口,见推门而入的是一个穿绿衣的姑娘,模样虽清秀,但也算不上是多漂亮。
  她见陈楷还躺在病床上,又是熬粥又是煎药,还用毛巾给陈楷擦着脸和身子,动作可比她利索多了。鱼姬忘不了她脸上的神情,关切又温柔,充满了爱意和怜惜。
  那个就是大哥的意中人吗?分明哪里都没有自己长得好看嘛!
  陈楷醒了,咳嗽着跟若诗说话。鱼姬见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,虽然脸色苍白,却似乎很幸福的样子。不由心头小小酸涩起来,那两人之间,似乎有她无法理解的感情和默契存在着。
  待若诗走后,鱼姬化作人形坐在陈楷身边。
  陈楷愁眉不展:“若诗说,他哥哥有意把她嫁给胡万,想让我早些去她家提亲。”
  鱼姬突然有些生气:“那大哥就去呗!”
  陈楷沮丧的摇头:“这事太不容易。”转而又问,“你出门为我请大夫抓药了?”
  “是啊!我又不会看病,也不懂救人的法术,难道看着你病死么?邻居什么的都瞧见我了,我就说是你远房表妹,来投奔你的。”
  陈楷松口气的点点头:“还算不笨。”
  鱼姬怒嗔:“我本来就很聪明!”
  陈楷笑道:“只是有点不谙世事,这一百多年都不知道你怎么过来的。”
  “能怎么过的,就每天游来游去呗。”

  四、

  第二天,正在陈楷犹豫要不要去刘家提亲的时候。刘元明倒来了他这里,还提了些补品。
  “陈兄病好些了吗?”
  “托福托福。”陈楷提高警惕,通常见到刘元明的笑脸都没什么好事,不会是来跟他赔礼道歉说要把妹妹另嫁他人了吧。
  “咱们同窗多年,我说话也就不绕圈子了。昨日我在药店见一姑娘,生得明眸皓齿,左右打听,说是你远房表妹。”
  刘元明说着在房里转了两圈,到处张望,只见桌上瓷碗里盛了条鱼。陈楷连忙道:“是是,我姑丈去世了,表妹前两天来投奔我,人刚刚出去买菜去了。”
  刘元明凑近碗看了两眼:“你怎么也养起鱼来了。”
  “这不是那天在胡万家瞧见么,心里喜欢得打紧。”
  刘元明也露出惋惜的神情:“要说那鱼啊,真是个宝贝,可惜怎么着就飞走了。对了,不说鱼,说你表妹这事。我也知道你跟若诗感情一向很好,我瞧着你那表妹也挺不错,咱们不然来个亲上加亲?”
  陈楷顿时暗中叫苦,这哪里是亲上加亲,分明是雪上加霜。这刘元明怎么就看上鱼姬了呢。能娶若诗是好,只是万万不能把鱼姬嫁给刘元明这种人,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。而且虽以兄妹相称,不过是图个方便,两人非亲非故,他哪里有权去决定别人的婚姻大事,连忙开口回绝。
  “实话不瞒刘兄,我这表妹早已是定了亲的,在我这也呆不了多久,就要嫁到夫家去的。城中好女子那么多,刘兄看上哪家,我去给你说媒?我对令妹的确是心仪已久,还望刘兄成全。”
  刘元明面露失望不悦:“陈兄的才华人品我一向欣赏,只是这胡万已经来我家提过亲了,答应给一百两黄金做聘礼。不过我跟陈兄交情不浅,这样吧,五日之内,要是陈兄也能拿出一百两黄金,这婚事也就成了。”
  陈楷送走刘元明,眉头更是皱成一团。虽知对方有心刁难,却也没有办法,可是就凭他那点积蓄,想娶到若诗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
  鱼姬见他无精打采的趴在案上,变做人身站在他后面。
  “你不是一直想娶他妹妹么?干嘛不答应他的要求,直接把我嫁过去好啦。”
  陈楷摇头:“婚姻大事,怎能随便,要让你嫁给那种人,岂不是害你一世。”
  鱼姬听了脸上露出笑容,心头不由欢喜:“反正我也不怕,我要嫁他,有得他苦头好吃。他如今既故意为难你,我就去教训他一下,非让他把妹妹嫁给你不可。”
  “别别别,你那点本事,得罪了他是小,要被发现了抓起来我可再救不了你。”
  “这也不行那也不行,你到底还要不要娶媳妇!”
  “尽人事听天命吧,我出门去筹些银子,你别乱跑。”
  只是一百两黄金岂是那么容易筹到,一连三天,陈楷都是愁眉不展。鱼姬看着心疼,思来想去,夜里偷偷溜了出去。
  翌日陈楷醒来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口红木箱子,打开一开,里面装得都是金灿灿的元宝,不由吓一大跳。
  鱼姬得意洋洋站在他面前:“怎么样,这下那个刘元明该没话说了吧。”
  陈楷瞪大双眼:“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?”
  “以前胡万将我严加看守关在宝物阁中,旁边多得是金银宝贝,这次就回去拿了一点咯。放心,一时半会,他不会发现的。”
  “不可不可,万万不可,怎么能偷东西呢,这是小人所为,你赶快还回去。”
  鱼姬顿时气红了眼睛:“我这是为了帮你,你居然还骂我是小人。”
  “不不不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谢谢妹妹的好意,只是、只是这不义之财,我不能用啊。”
  “你怎么这么别别扭扭的,到底还想不想娶若诗啊。”
  “想,只是这……”
  “这这这什么,你再犹豫下去,若诗就被别人娶走了。”
  陈楷思虑良久,终于还是决定用这些钱去提亲。
  刘元明见了不由大吃一惊,后悔没有多要一些,却又不好再改口,便答应了婚事。

  五、

  婚事虽答应了,刘元明却怎么也想不通陈楷突然一下哪来那么大一笔钱,他对他的家底再清楚不过,难道一时另有什么际遇?
  这天夜里喝完花酒,刘元明临时起意去陈楷家探探。
  跳过低矮的篱墙进入院子,摸到窗户底下,听到陈楷在屋内吹笛子。随着笛声屋内灯光忽明忽亮,不正常的泛着红色。透过窗纸一看,不由吓一大跳,竟然有金鱼在随乐凌空起舞。
  刘元明阴沉一笑,原来胡万家的金鱼那日突然飞走,是飞来了这里。
  第二天他去跟胡万这么一说,胡万果然大怒。立刻报了官,官兵来搜到金鱼,将陈楷打入了大牢。
  这可把鱼姬急坏了,胡万重新把她装入琉璃碗中,怕她逃走,还特意盖上盖子。其实他哪里知道关键的是那白瓷钵儿而不是盖子。
  夜里鱼姬溜进大牢内,见陈楷被严刑逼供,打得皮开肉绽,难过得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。
  “都是我害了大哥。”
  陈楷虚弱道:“趁胡万还没觉察,你赶快逃走吧,以后大哥不能照顾你了。”
  鱼姬哪里肯:“要走大哥跟我一起走,大哥闭上眼,我自有办法救你出去。”
  陈楷连连摇头:“我是读书人,就这样出逃的话一世英名也就毁了,再不能堂堂正正做人,东奔西逃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  鱼姬眼泪汪汪:“都是我连累大哥,若这次能救大哥出去,鱼姬打算回东海,大哥能不能陪鱼姬走一趟,就当是送别了。”
  陈楷轻轻点头:“我自当送你。你法术低微,千万别为我冒险,人各有命。”
  鱼姬回去后买了条普通金鱼放在琉璃碗中,又盗了许多银两珠宝藏于刘元明的床下。
  刘元明得了陈楷的金子,又以陈楷入狱妹妹不能下嫁为由,打算跟胡万结亲。若诗以死相要挟,这才作罢,每天拿着钱出去花天酒地。
  胡万家中大量财物丢失,官府一查,很自然查到近来花钱如流水的刘元明头上。刘元明在公堂上几乎吓破了胆,虽辩白金子是陈楷送的,却又从家中搜到其他珠宝,无法抵赖。
  而胡万虽重得金鱼,却无论用什么办法,金鱼都没办法再发光起舞,认为受了刘元明的骗,陈楷的官司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  六、

  陈楷从狱中放出,整个人瘦了一大圈,安慰好若诗,就匆匆跟鱼姬踏上了返回东海之路。
  经过之前几个月朝夕相处,鱼姬心里是喜欢上陈楷了。陈楷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书生,有温柔良善的一面,但也算不上是多英勇无私。但就是这么一个一眼叫人找不到什么特色的人,让鱼姬体会到了别样的温暖。
  喜欢他每天给她做饭吃,却又骂她懒。喜欢他每天教她识字读书,却又对她的笨束手无策。夜里她发光的时候,他在旁边看书,她跳舞的时候他在一旁吹笛作画。这样的生活让鱼姬有找到归宿的感觉,不想再像以前一样每天没有目的的游来游去了。
  无奈陈楷已经有了意中人,一直对她以礼相待,兄妹相称。鱼姬以前觉得只要呆在陈楷身边就好了,他成亲什么的也无所谓。后来才发现,他每次跟若诗呆在一起的画面都那么刺眼,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。
  既然这样,还是回东海好了。她想陈楷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,所以才爽快答应送她离开吧。
  一路上陈楷对她百依百顺,鱼姬想去哪逛逛嫌走路太累,他便背着她到处看。
  这样玩玩走走,竟花了三个多月才来到东海之滨,这一路上鱼姬有时候极开心,有时候又极低落。陈楷心头也很是不舍,不过他已是要成亲的人,鱼姬对他的好感不加掩饰,还是尽早分别的好。
  临行前一夜,鱼姬哭得梨花带雨:“大哥就不要回去了,跟鱼姬在一起好么?”
  陈楷心中苦涩:“我跟若诗已有婚约,她还在家等着我。”
  “那我给大哥做妾,跟若诗一起陪着大哥好么?”
  “人妖殊途,你未来的日子还很长,还是找个能够陪你一世的人为好。”
  鱼姬一听更是黯然心伤:“那今夜鱼姬最后再为大哥舞一曲吧。”
  于是陈楷吹笛,鱼姬以人身在沙滩上跳起舞来,时而轻掠海面,时而临空翻飞,月光下发着荧荧幽光,犹如天女下凡,美得叫陈楷屏住了呼吸。
  曲声渐弱,鱼姬也随风远去,消失在水色天光之间。陈楷怅然若失,心像被挖去一块般难受。第二日踏上归程,回想着两人来时的欢快情景,更是痛苦难舍。
  又过了两月,陈楷回到家中,若诗果然正苦苦等他。而刘元明虽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,仍被流放外地。
  两人历经这些波折,终于拜堂成亲。陈楷起初十分欢喜,两人以卖画为生,日子虽然清贫,但若诗不辞辛劳、持家有道,倒也过得温馨幸福。
  只是陈楷始终未能考取功名,年岁日长,志气渐消。加上二人一直没有孩子,家中冷冷清清总是缺少点什么,他开始时常回忆起当年跟鱼姬在一块的日子。
  白驹过隙,转眼七年过去,陈楷每日除了画画无所事事,便也跟胡万等人终日厮混,人也渐渐发福。
  这日他在酒肆喝得酩酊大醉。遇上鱼姬、还有鱼姬月下起舞的画面不断在脑海中反复播放。之后这些年,要说好也好,只是日子像路旁小河里的水一般悄无声息的流过,平静得没有一点涟漪。鱼姬似乎成了他这庸碌一生中唯一的不凡与亮点。
  那时的自己,如同盖世英雄,不畏权势、不贪诱惑,然后遇上,想要以身相许来报恩的美人。
  良辰美景奈何天啊。
  陈楷哼着小曲,被同醉的友人拉进烟花柳巷。
  “陈兄,这花魁孟三娘可真是天姿国色,一定要瞧瞧。”
  陈楷心中嗤笑,什么天姿国色,真正的天姿国色他们才没见过呢。
  醉意茫然中,却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  ——鱼姬?

  七、

  不、不对,不是鱼姬,虽然模样很像,可是神态太过世故妖娆,不似鱼姬那般纯真无邪,那般娇憨可爱。
  可是陈楷还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,头脑发热的一掷重金。仿佛重新回到年少时一般疯狂迷恋起来,开始经常去见孟三娘,花掉大把大把的银子。
  若诗知道后,气红了眼睛。可是无论怎么说,陈楷都不听劝告,被拆穿后,索性大吵一架住到了花柳巷里。若诗去找他,却被拦着不让进,周围围了一圈人哧哧取笑。她便在外面大喊,陈楷觉得实在丢脸。可是想到这些年若诗每天为自己辛苦操劳,青春不复。当初火一般的爱意虽渐渐淡去,但夫妻的感情却早已深入骨髓。已经失去鱼姬了,难道连若诗都不能好好珍惜么?
  陈楷回到家中,见若诗竟竟打包好了行李,一副要出走的样子,顿时酒也吓醒大半。
  “娘子……”
  若诗怒目而视:“当年你口口声声,说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。却没料到,居然如此负心薄幸!”
  陈楷回忆过往,越发内疚。连声认错,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。
  若诗满面泪痕,道自己终于有了身孕。陈楷大喜过望,分外殷勤。若诗想着男人难免行差踏错,知道回头就好,为了孩子,只能暂且忍下。
  不过还好陈楷之后果然修身养性,再不去烟花之地,温柔备至的照顾妻子。可心里却越发的思念起鱼姬来,想着当初自己要是不计人妖之别,娶她为妾该有多好。
  可是事到如今,还能如何呢?错过了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,庸碌一世,这是当初自己的选择。
  若诗见陈楷总是神色恍惚,独自关在书房,不由心生疑虑。一日趁着陈楷不在,进到房内,却只见陈楷近日来画的张张都是金鱼与美丽女子的画像,铺了满满一屋。一时天昏地暗,脸色苍白。
  夜里陈楷回来,家里空空落落,冷清得有些可怕。
  若诗独自坐在黑暗中,月光洒落窗棂,陈楷似乎听见北风凄凉的幽咽声。
  “娘子,你怎么了?”
  话毕陈楷呆立屋中,因为只见得若诗竟浑身淡淡发出光来。照得那张面孔又熟悉又陌生。忽明忽亮,似乎一下子像若诗,一下子竟又像鱼姬!
  “大哥,你可还认得我么?”若诗仿佛哭一样的声音空洞回响,陈楷如遭闷雷,久久望着若诗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  鱼姬,真的是鱼姬!
  “鱼姬!怎么是你!你终于来看大哥了么?大哥这些年好生惦记你!”陈楷泪湿了眼眶。
  鱼姬却只是冰冷的看着他。
  “当年若诗其实早已跟随刘元明至流放地另嫁他人,我恐你难过,费尽心机托丹参先生换了若诗的脸,赐了灵药,才能离水时刻陪在你身旁。每日每夜,如刀尖上行走,沙漠中游动,没有一处不煎熬没有一处不苦痛,可到头来,没想到竟换来了这样的结果。”鱼姬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,下唇都咬出血来。
  陈楷怔在原处,半晌说不出话,震惊之余却竟又有一丝欢喜。
  “鱼姬,是大哥错了。你不知这些年我有多思念你,担心你会不会再遇上危险,过得好不好。却原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!你才是我的妻子!如今咱们又有了宝宝,我一定会好好待你,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,就算你的脸换做了若诗的也没有关系!”
  鱼姬仰天而笑,眼泪滚滚而出。
  “我是鱼姬的时候你喜欢若诗,我辛苦变作若诗,你却又喜欢鱼姬。为何世间男子,总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才是最好呢?这些年来,我抹杀自己努力成为你爱的那个人。如今,却既不是鱼姬也不是若诗,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了。大哥、相公,你,还是好自珍重吧……”
  说完鱼姬竟慢慢变化,成了当年陈楷初见的那尾金鱼,身后还跟了许多小鱼。轻轻在空气中摇曳着长长的尾巴,逆着月光向上游去。一整片鱼群,如同被风吹走的蒲公英。
  可是如此轻灵诡妙的奇景陈楷再也无心观赏,他如同当年的胡万那般大惊失色,一路疯狂的奔跑,追赶着金鱼,大声哭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。
  然而那些如同绽放的一朵朵烟火般美丽的鱼儿,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幕中。
  从此世上,再没有鱼姬,也没有若诗,只有人们常常在深夜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,在月亮下拼命的跑,一边不停大声喊着。
  ——回来啊!回来啊!

  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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